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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将明月碾作筹_1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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处理季家之事的同时,沈清并未忘记裴珩真正的目标。

掌控国家经济命脉,尤其是盐业这一暴利行业。

盐业,乃国之重器,利润丰厚,却也盘根错节,水深无比。

扬州盐运使司衙门,便是这江南盐业的核心,亦是各方势力角逐的名利场。

这一日,盐运使林大人府上设宴,邀请本地盐商巨贾,名为赏花,实为商议加派盐税之事。

新晋的“凤栖商号”东家苏瑾,也在受邀之列。

这自然是裴珩为她铺的路。

宴设林府花园,亭台楼阁,觥筹交错。

肥头大耳的盐商们围着林大人和几位官员推杯换盏,言语间多是奉承与互相炫耀实力,铜臭气混着酒气,弥漫在甜腻的花香中。

对那位戴着纱笠、沉默寡言、还拄着手杖坐在角落的“寡妇”东家,众人并未过多留意,甚至眼底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视。

一个女子,还是残疾之身,能成什么气候?

多半是背后有什么靠山,出来摆个样子罢了。

沈清安静地坐着,如同融入背景的壁画,默默观察着一切。

她将每个人的神态、话语、彼此间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。

直到酒过三巡,林大人看似无意地提起那桩真正的难题,唉声叹气道:“如今边境不稳,突厥屡有异动,朝廷催要军饷日急,陛下忧心。今年这盐税额度,怕是又要加了。”

他顿了顿,继续:“各位都是扬州盐业的翘楚,家国一体,还需多多为国分忧才是啊。”

这话看似商量,实则是摊派,更是试探。

盐商们顿时面露难色,纷纷哭穷卖惨,这个说淮北盐场遭灾减产,那个说漕运不畅运费飞涨。

总之就是一句话:没钱,加不了。

林大人抚着胡须,面色逐渐沉了下来,显然对这些老油条的推诿极为不悦。

就在气氛逐渐凝滞之时,那个清冷平静的女声再次响起,不大,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,落入每个人耳中。

“民女苏瑾,或可为大人分忧。”

瞬间,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,惊讶、疑惑、审视,落在那个依旧安稳坐着的素衣女子身上。

纱笠之下,沈清语气不疾不徐,却自带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力量:“凤栖商号愿先行认购额外三成的盐引,并按期足额缴纳税银。”

满场先是死寂,随即哗然!

三成盐引。

那需要的流动资金堪称天文数字!

而且如今盐业看似暴利,实则层层盘剥,风险极大,这女人是疯了不成?

还是钱多得没处花?

林大人也吃了一惊,眯起眼,仔细打量纱笠后的模糊轮廓:“苏东家可知此言何意?盐税关乎国本,可不是儿戏。认购容易,若是到期无法足额缴纳,可是重罪!”

“民女不敢儿戏。”

沈清微微颔首,姿态恭谨,语气却不容置疑,“凤栖商号既在扬州立足,自当为朝廷效力,为陛下分忧。只是......”

她话锋微转,如同精心布局的棋手落下关键一子:“民女听闻淮南有一处新发现的盐井,因地处偏僻,开采运输极为不便,一直未能有效利用,实属可惜。凤栖商号愿出资勘探开采,并负责运输事宜。所得之盐,愿按官价七成上缴盐课司,只求大人能给凤栖行个方便,准予开采之权,并允我商号自行组建护卫运盐船队,以保安全。”

此言一出,不仅是林大人,连在场最精明的盐商们都愣住了,随即面上露出或嘲讽或怜悯的神色。

那处鸡肋般的盐井他们都知道,食之无味弃之可惜。

开采难,运输更难,算下来根本无利可图,甚至铁定亏本。

简直是疯了!

果然是妇人之见,人傻钱多。

唯有林大人心中猛地一动。